时间已过去两日，但万科话题仍热议如沸。万科注定将被资本市场紧紧铭记，从开始的方式、收尾的姿态、细节的暧昧、各方的结局、监管层的态度，均极具中国特色。

  暂且抛开宏大的时代背景，对于万科本身而言，2017年6月30日具有划时代的意义。其创始人、多年董事长王石正式下野，而在万科“隐忍”多年的郁亮正式上位，他是万科新任董事长，且继续担任总裁。

  当天上午，王石在个人朋友圈发布了一则耐人寻味的动态——“天若有情……”，配图是其眺望远方的自拍照。天若有情天亦老，王石去职郁亮接棒应该是迟早的事情，宝能的出现无疑是加快这场中国商业市场中最重要的权力交接的进程。

  2015年7月，宝能对万科进行了第一次举牌，惊醒酣睡的万科管理层。随后，宝能多次增持万科，至2016年7月19日，宝能对万科总持股高达25.4%，成为当时万科的第一大股东。直至近日，这场由宝能引发，并吸引了恒大、安邦等资本大鳄参与，又以深圳地铁进入、华润退出为结局的股权大战，方才行将落幕。

  万科于6月30日举行的2016年度股东大会造就一时盛况，位于深圳大梅沙的万科总部，会议现场被围得水泄不通，在会议开始的前五分钟，万科在中间的走道上增加了一列位置。尽管如此，像谭华杰、朱保全等高级副总裁以及一众员工，部分股东也只能站在边上旁听。

  这些闻讯而来的投资者，一是观看王石的离职演讲送别心中偶像，更多的是来寻求答案。人人心中有疑问：宝能为何没有参与万科董事会换届的提名、没有了王石的万科是会变好还是变坏、新晋第一大股东深圳地铁对万科管治的参与程度、宝能持股的后续处理会否造成万科股价踩踏……

  万科只给了部分答案，有个别提问，万科董秘朱旭表示“台上任何一个嘉宾都不适合回应”。

  不仅没有进行董事提名，宝能也没有出席股东大会现场。深圳地铁董事长、党委书记林茂德表示：“(万科董事会换届)跟宝能有沟通的，深圳地铁书面发出商函，请他们支持我们的换届方案，他们通过书面回复了支持。”

  但对于此说法，一位宝能内部人士以疑问的方式表达不满，该人士对第一财经表示：这个提名名单里，包括提名时间，深圳地铁和万科有跟宝能提前沟通吗?

  深圳地铁持有万科近30%的股份，万科完成了事实上的国有化。问题是，新晋大股东深圳地铁在万科中的角色是像华润一样的财务投资者，还是会参与万科的日常运营工作?

  首次出席万科的大型公开活动的林茂德在股东大会上获得了多次发言机会。这位管理深圳国资委旗下公司、代表深圳市政府意志的管理层在后续的第十八届董事会第一次会议中当选为万科副董事长，他公开作出承诺，“会做好基石股东，是长期的战略投资者，不会参与、干预万科的具体经营业务。”

  在整个换届过程中始终低调的宝能，7月19日即可恢复处置、交易万科股份的自由。

  不过，5月27日，证监会发布了《上市公司股东、董监高减持股份的若干规定》，规定第八条表明，上市公司大股东、董监高计划通过证券交易所集中竞价交易减持股份，应当在首次卖出的15个交易日前向证券交易所报告并预先披露减持计划。这意味着，宝能达到解禁期后，如果通过集中竞价出售万科股票，最快可在8月10日交易。

  如果宝能选择退出，如何防止因其减持引起的踩踏将成为郁亮班子的重点工作。万科管理层选择回避此问题，朱旭仅表示，股东持有的股票如何处置是股东拥有的个人权利，万科无法做决定，至于万科股价走向是由公司基本面决定的，而万科具有长期增长的潜力。

  王石离开后，万科的后续发展将是资本市场观察万科的重点，包括细至员工跟投制度的持续性、公司薪酬变动、盈利分配方案、万亿市值的愿景、与深圳地铁合作的项目，这些关注维度除了管理层现场言语上的安抚，需要更多的是时间，只有时间才能给答案。

  但发生在过去的事情，即使时间也给不出答案，反而只会加深成为历史悬案的程度。林茂德说，感谢华润与恒大，经过一段时间的协调，他们愿意把股份转让给深圳地铁;也感谢宝能董事长姚振华，在沟通过程中，他给予了支持。

  但以上市公司万科为核心的故事体系中，这些“协调”、“细节”始终未曾公开，也因此变得耐人寻味。公开、透明、规范，这些万科引以为傲的企业文化，在这些利益攸关的谈判上通通遁于无形。

  唯一确定的是，王石撤退了。王石表示，这个决定是在一个半月前做出的，至于是自愿的还是被迫的，他卖了关子，说“不告诉你们”。之后，王石将成为万科荣誉主席，但不会再参与万科团队的经营了。

  事了拂衣去，万科股权大战即将落幕，王石在其中必有牺牲，因而早期评价宝能及姚振华的大胆言论、利用监管层击退宝能等原因，公众对其留有指责，他不算是完美退休。但人无完人，他仍是不少万科员工和股东的偶像，股东大会结束后，上前与王石合影留念的人排成一条长龙。

  万科的王石时代结束了，郁亮时代正式开启。

  当投票结果出炉，换届顺利通过后，新任掌门人郁亮发表感言，他说：“没有王石主席，也就没有万科的郁亮，对王石主席充满了感激。如果你们真的喜欢王石，请给我些鼓励，给我些掌声。”

  尽管行将结束，一切尘埃落定，但万科股权事件对中国商业依然重要，值得社会和企业深思。假如仔细复盘，把这场股权大战重新溯源，那么公众心头将仍泛涌疑问——在目前政策法规下，险资是否有权对上市公司进行举牌，成为其大股东?假如险资举牌合规，监管层该对此持何种态度?